分手协议赔偿协议书

【问答民法典，以案说法】

●关键词

无效合同赠与、公序良俗。

●现状

如今，婚恋自由的观念深入人心。但由于经济收入、利益冲突、追求个人自由等因素，恋人分手、同居“分手”、夫妻离婚的现象时有发生。但是，公平交易、等价有偿等市场经济运行规则融入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男女分手，索要“分手费”，约定“协议赔偿”。

●案例

老余和女方张都有家室子女。10多年前认识后，他们抛弃家庭，没有和配偶离婚就同居了。2018年，两人分手，张某提出老余赔偿她“分手费”5万元。经中介调解，老余同意给4万元。交了3万后，老余写了一张1万的欠条。然而后来，张某拿不到这一万元，于是起诉到法院。

案件审理过程中，老余辩称，双方原是情侣关系，不存在借贷事实和借贷交易。这张借条是在张的胁迫下写的。在证据面前，张某承认欠条上的一万元是“分手费”。法院审理后认为，该债务实际上是由“分手费”转化而来，有损公序良俗。双方没有借款事实，因此借款合同无效。张的诉讼请求于法无据，依法不予支持。

●法律。

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不得违反法律或者违背公序良俗。(第八条)

违反公序良俗的民事法律行为无效。(第153条)

●专家声明

薛军(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副院长)

违反公序良俗，民事法律行为无效。

涉案的《分手补偿协议》因违反公序良俗被法院认定无效。法院的这一思路与《民法典》规定的公序良俗原则和违反公序良俗的民事法律行为无效的规定是一致的。公序良俗原则在《民法典》之前的民法中已经有所体现，而《民法典》表达得更为完整和全面。

公序良俗一般包括公序良俗，前者主要包括政治经济领域的基本秩序；后者主要包括社会全体成员普遍认同和遵循的基本道德规范，包括社会伦理、家庭伦理和职业伦理。民法典之所以规定公序良俗原则，主要是因为立法者不可能对所有情况下社会成员的所有行为给予法律定性和指导，这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所以，对于社会成员来说，法律之外一定有巨大的空独立行动的空间没有被法律评估。对于这些行为，法律并非完全放任，而是引入公序良俗作为弹性价值评价机制，引导和保障民事主体的行为，遵循公序良俗。

至于这个概念的具体内涵，我们力求保持一定的开放性，法官会在具体案件中严格认定民事主体的行为是否违反公序良俗。法官在确定公序良俗的过程中，要特别注意不要随意扩大其范围，避免过度干预民事主体的空行动自由空间。

如果相关主体的行为被认定为违背公序良俗，就会产生不同的法律效力。违反公序良俗的民事法律行为(包括此概念下的合同、遗嘱、合意婚姻等身份协议)将被否定法律效力，当事人不能基于相关合同主张国家强制执行相关协议。

近年来，社会上出现了“分手费”“青春补偿费”的现象。无论是正常恋爱关系的结束，还是与配偶非法同居关系的结束，支付“分手费”都是基于双方自愿的行为，属于赠与行为。如果双方发生纠纷，应该由法院解决，用金钱补偿“青春的损失”是违背公序良俗的，一般不受法律保护。本案中，双方约定的“分手补偿协议”是建立在明显违背婚姻家庭领域基本道德要求的婚外同居基础上的。这种婚外同居，本身就是对最基本的家庭道德的违背。在这种情况下，法院当然不能认可这份协议的法律效力，也不可能强制执行。只有这样，国家法律才能维护和保障公序良俗。

在其他情况下，民事主体的行为违反公序良俗的，在特定情形下可能构成权利滥用；如果违反善良风俗故意造成他人损害，则可能构成应当承担民事责任的侵权行为。

一般来说，民法典规定的公序良俗原则是民事生活领域的基本原则。这一原则要求民事主体不仅要遵守法律，还要遵守公共秩序和基本道德规范。

(光明日报记者刘华东采访)

《光明日报》(2020年07月19日02版)